近日，北京宏源利得商贸有限公司（下称“宏源利得公司”）与北京市丰台区市场监督管理局（下称“丰台市监局”）的行政诉讼一案，历时6年，经过一审、二审程序，终于尘埃落定。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作出终审判决，驳回宏源利得公司的上诉，维持丰台市监局对宏源利得公司作出的行政处罚，即维持对其罚款5587万余元。从调查取证到行政投诉、听证、一审、二审程序，我所代理权利人全程进行了参与，有力保护了ASICS公司知识产权。
一
案情回顾
宏源利得公司与泉州艾诗克诗体育用品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泉州公司”）签订加盟合同，代理销售 “tiger spoor”（也称亚瑟斯虎）品牌鞋。该品牌鞋子的鞋舌上都标有TIGER SPOOR的图形商标（标识1），其专卖店门头、装饰以及鞋子鞋盒上一般也都会带有该标识，大部分鞋子的鞋身上同时标有近似虎爪的图形商标（标识2、标识3，其他近似标识未一一列举）。
Asics商标与宏源利得经营的TIGER SPOOR运动鞋标识对比图
2016年9月6日至2018年1月9日期间，宏源利得公司将亚瑟斯虎牌鞋供货给北京地区的15个经营主体对外销售，并收取货款共计614万余元。此外，丰台市监局在上述15个经营主体及宏源利得公司还查获库存鞋16277双，根据已售出鞋的实际销售平均价格计算，上述库存鞋共价值501万余元，违法经营额合计1115万余元。
丰台市监局依法认定宏源利得的行为属于销售侵犯注册商标专用权商品的行为，并依据《商标法》第六十条第二款的规定，责令其立即停止侵权行为，并处罚款5587万余元。
宏源利得公司不服丰台市监局行政处罚决定，向北京知识产权法院提起行政诉讼。历经北京知识产权法院、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一审、二审程序，两审法院均驳回了宏源利得公司的请求，维持丰台市监局行政处罚决定。
二
典型意义
本案在2018年即被列入北京市工商局“打击侵犯商标专用权和制售假冒伪劣商品”十大案例，还被国家知识产权局列为第一批知识产权行政执法指导案例，被央视在内的各大权威媒体广泛报道和转载。
丰台市监局在处理案件过程中逐条查证销售记录，根据侵权品平均销售价格科学认定违法经营数额；严格规范执法，厘清销售商主观明知的认定标准，准确适用销售商免责条款等行为对查办销售领域商标侵权案件具有指导意义。
鉴于《中国工商报》、国家知识产权局等在相关报道中，已经对案件典型意义进行了深入剖析，本文不再赘述，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自行参阅相关报道。
https://www.cnipa.gov.cn/art/2021/4/2/art_2432_170425.html
三
维权策略揭秘
丰台市监局执法人员在《中国工商报》刊登的“追根溯源，严查到底——北京宏源利得商贸有限公司商标侵权案查办过程及思考”一文中曾点评到本案违法现象具有三重典型性，包括“商标近似案件已逐渐取代做假售假的纯假冒案件，呈愈演愈烈趋势”“违法方式典型……侵权鞋生产商与商标权利人在企业字号上高度近似，销售专柜的装潢装修与正品专柜高度近似，鞋品外观标识亦与正品鞋高度近似”“违法程度典型……规模巨大”。
其实，这也正是权利人及其代理人处理该类山寨侵权行为时所面临的痛点与难点。彼时，ASICS公司正面临本案“亚瑟斯虎牌”在内的多个山寨品牌围攻，市面上各类型山寨层出不穷，连锁店铺动辄数百家，且其专卖店选址均位于大中型城市的商业步行街、综合商场，甚至直接毗邻权利人店铺，部分已经规模化的山寨品牌还宣称傍上了“央视品牌计划”或成为了某非洲国家队奥运会赞助品牌。这些山寨品牌通常注册有自有商标，尔后通过变形使用，及从字号到鞋款、店铺装潢等全方位抄袭ASICS公司，对权利人产生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面对如此复杂且严峻的侵权现象，如何有效且彻底地制止侵权行为，成为权利人及代理人迫在眉睫的难题。为了帮助权利人迅速打赢这场“山寨围剿战”，及时遏制侵权现象蔓延，避免权利人遭受更严重的损失，我们果断选择了更加高效的行政保护方式，并在行政程序中克服了多重难题：
（一）直面对方注册商标挑战，双管齐下促成侵权认定并及时无效其注册商标
在案件投诉之前，代理人已经通过公开渠道检索发现对方持有合法注册的“
被控侵权人持有似是而非的自有商标，是行政保护过程中面临的首要痛点。通过比对，我们发现对方注册成功的商标与其实际使用商标之间存在变形使用，反而与ASICS公司注册商标更为接近，其所谓注册商标不应成为侵权比对的障碍。鉴于此，我们一方面与市监部门进行了多轮沟通，反复提交书面比对意见、类似商标获得司法认定的相关案例等，分别与市监局法制科、商标科、稽查大队进行了交流，并在形成最终意见后制作相应的指引文件给一线执法人员参考；另一方面，迅速对其所谓注册商标、申请中的商标提起了无效宣告、异议，最终也获得了国家知识产权局的相关认定支持。
（二）缜密调查线下分销门店情况，对区域总代及其线下门店发起以点带面的统一溯源行动，彻底遏制侵权现象
本案山寨商标申请人为泉州艾诗克诗体育用品有限公司，经调查核实该公司为空壳公司。但诡异的是，该山寨品牌却宣称在全国各地开设有大量的连锁门店，尤其集中在京津冀地区。通过大众点评、地图等APP及实地走访各大商超和鞋服市场，我们最终锁定了其在北京丰台、海淀、朝阳、大兴等十个区开设的十余家门店，并发现这些门店均由宏源利得公司供货或直接经营。经过进一步检索，我们发现宏源利得公司股东与商标注册人——泉州艾诗克诗体育用品有限公司股东、高管重合。
根据上述实际情况，我们向市场监督管理部门进行了反馈，并协调市场监督管理部门在2018年1月9日对全市十个区所辖的数十家侵权门店统一安排行动，对北京地区的侵权链条完整地进行了查处。
通过北京的统一行动，不仅打掉了该山寨品牌的主要经销门店，还迅速形成了示范效应，一方面带动了其他地区市场监督管理部门对同类山寨门店的查处认定，避免权利人陷入对遍布全国的山寨侵权门店耗时耗力逐一发起投诉的尴尬境地，有效节约了维权成本和资源；另一方面，通过媒体的宣传，引发了全社会广泛的关注，警示教育了该山寨品牌其他可能未被关注到的经销商，使其主动停止了侵权行为，起到了迅速净化全国销售市场的奇效。
（三）在行政程序中夯实品牌知名度证据，助力市监部门5倍罚款
有别于普通行政处罚案件，考虑到本案的侵权主体即使为区域总代其性质仍然是销售商，为证明其主观上存在“明知”，并证明其侵权情节，我们在本案中还向市场监督管理部门提交了多达300余页的知名度证据，并根据民事诉讼案件证据清单的要求对知名度证据进行了分类和详细的说明。这些知名度证据，既包括ASICS公司在全球多个国家和地区注册商标的情况，也包括广告宣传内容、发票，相关财务报表和期刊、媒体报道，以及在先判决书中对ASICS系列商标知名度的认定等。
该份知名度证据，同样获得了市场监督管理部门的采纳，市监部门在涉案行政处罚决定书中认定“上述商标（指ASICS系列商标）经商标权利人的广泛宣传和使用，在专业跑步鞋领域，具有较高的知名度，故上述商标具有较高的知名度”。ASICS系列商标具有较高知名度，也是市监部门对侵权人处以高达5倍经营额罚款以及两审法院对5倍罚款金额予以维持的考量因素之一。
（四）全程参与行政程序听证、一审、二审，避免市监部门孤军奋战
行政处罚决定被提起行政复议或行政诉讼，是很多行政机关的顾虑之一。在本案处理过程中，包括行政诉讼一审、二审阶段，宏源利得公司同样对相关认定、执法程序等提出了诸多挑战。在这些过程中，我们作为ASICS公司代理人，全程进行了参与，对商标权属状况、商标侵权比对、是否涉及重复处罚等问题独立发表了意见，并主动搜集了相关案例，帮助行政、司法机关厘清案情和法律关系，为市监部门处罚及应诉提供了有力支持。
四
总结
本案是北京原工商部门落实2017年国家工商总局开展打击商标侵权“溯源”专项行动的成果之一，具有多重典型意义。本案的行政处罚及行政诉讼尘埃落地，震慑和警告了市场上同类型“傍名牌”的不法商家，极大改善了权利人被山寨围剿的局面，展现了中国行政机关、司法机关严格平等透明保护知识产权的态度与担当，顺应了中国扩大开放和融入经济全球化的时代需要。Harvesting在本案各个阶段的有效策略，也有力保护了品牌公司的合法权益，帮助其及时有效地遏制了泛滥的侵权现象，有力惩戒了侵权人。
代理律师
Attorney
罗亚菲
管理合伙人
执业二十余年，罗亚菲律师在知识产权领域经验丰富，擅长处理复杂的商标侵权及不正当竞争诉讼与仲裁，受到广大知识产权保护界同行的认可，并被授予许多重要头衔，如：司法部千名涉外律师领军人才库成员、入选钱伯斯2023年知识产权诉讼律师榜单、入选世界商标评论的“2023年世界领先的商标专业人士”名录、广东省涉外律师领军人才库成员、广东省涉外知识产权律师库成员、广东省知识产权保护协会专家库专家，广州市律师协会涉外委委员，“一带一路”律师联盟成员。
肖宴明
高级合伙人
肖宴明律师从事知识产权行业十余年，代理了大量商标申请、授权确权和诉讼案件，多个商标/专利侵权或不正当竞争案件入选省、市或各地人民法院年度知识产权典型案例，擅长为客户提供全面综合的知识产权攻防策略，同时还担任过多家创业公司的法律顾问，在公司治理、企业法律风险防范、合同纠纷等方面具有丰富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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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肖宴明、时简
审核｜肖宴明 校对｜黄鸿宇 编辑｜陈丝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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